兔子收集箱

1.


請提交存在認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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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通常鬼纏上人類都是有所求，無論是希望人類完成自己的願望，或舍奪人類的身體等等，全都是有所求的範疇。而我們所做的就是談判，通靈好，開壇作法好，什麼都好，都是談判的一種，不過說不夠幾句便來強制驅除也是相當常見。」那人搖搖頭。看來他認定被纏上都是自找的，被招惹的鬼怪更無辜。





「只是，現在就算去問那女生，她也答不出什麼。」

她早已忘記。他說。

他的視線投向女生，「她的情況就像失憶，記憶只是藏在一個自己找不到的地方，但想不起來就和沒有沒兩樣；自己的過去、自己的名字，甚至自己存在這個事實，周遭的一切更是無關痛癢，漸漸地變成無知無覺，消失於虛無──」有沒有這麼誇張呢。

朦朧的燈光下，連他的微笑也如同黃昏的蜃景。

「即使僅僅一剎，存在過就是存在過；但無人知道無人記得，那真的存在過嗎？」

為什麼會扯到這種思哲問題的？

「存在本來就可以是這樣虛無飄渺的概念，和信仰一樣，你相信神，神就是存在；你不相信，神即便存在，你也見不到。」還真是便利呢，如果僅憑信念意志連神也可以拒諸門外，那為何我的四周有一堆無視我的意志的妖邪橫行？

我的心聲很搞笑嗎？這傢伙毫不客氣地笑了出聲，因為妳已將他們的存在當成生活的一部份啊，「世界分為兩個層面，外在的，內部的；宏觀的，個人的。外在的客觀物質、各組建制、各種價值觀，提供了我們個人內部世界的原材料；但在搭建的過程，我們將之重新塑造成自己所需要的模樣，我們活在相同又迥異的世界裡。假如我們只要任何一邊，世界便能維繫，這個年頭不會有那麼多人有情緒病精神病。」

相信、價值觀、自我認知，這是人類存在的基本元素。他說。

「那她也不至於會消失吧？」室友問得好，精神上的消逝與實體上的消逝是兩回事吧？

「靈體是憑藉精神維持完整，精神崩潰了，她還能存在嗎？」

會一併崩潰。

我覷看女生那淡薄的身影，不過是遺忘罷了，卻連鬼也可以做不成。

遺忘啊，他似乎如此低喃一聲，「如果不是遇上妳。」

一下子，焦點放回我身上，「妳們之間的聯繫，勉強維持了她渙散的意識。」聽起來那女生該感謝我才對耶。

就積極的層面來看，那人又是一臉曖昧的微笑，為什麼這些所謂高人就不能乾脆些呢？「只是，對妳來說，並不是一件好事。正因為這份聯繫，妳們能直接交流，情感與意識能同步，妳的情感會刺激她，她的意識也是妳的意識，妳與她的界線慢慢模糊，最極端的情況，是她成為妳。」非常好，一派醫生的口吻，以各適其適的可能恫嚇病人。

「這不是恫嚇，是可以預期的結果。」

「……所以呢？」

「叫醒妳的談判對手。」

「找到她的來歷，她就能醒來？」我還記得之前他這樣說過。

「方便我叫醒她。我不是不能直接用術喚醒她，但這樣收費是另一回事。」他的笑臉哪裡曖昧？我嗅到明確不過的銅臭。談到生意，就一副錙銖必較的商人嘴臉，哪有修行者的德行。

「當然了，那是妳的人生──自己的人生就該自己負責，對不？」

我瞪眼。

好啦，眼前這傢伙看起來多少有真憑實學，總比那種裝神弄鬼胡扯一通的神棍好，只是談到錢就不得不謹慎。這個年頭的宗教騙案電話騙案各類騙案層出不窮，電視上都大肆呼籲民眾要小心，我才不想成為愚蠢的受害者，誰知道他會不會漫天開價？ 收了錢後是不是真有本事驅鬼？到目前為止，他僅是說起來像那麼一回事。

「小心精明是好事，如果妳一開始就這樣，搞不好就能避免很多麻煩。」這傢伙就一定要對潛在顧客針鋒相對嗎？

大概這傢伙也沒在意我這小女生的生意能不能做成，已經是請客離開的架勢──我相當懷疑現在只有我們這一桌客人的店，平日會有多少生意上門，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咧，「妳可以先回去考慮一下才決定，順道可以找找那女生的來歷──不過也不能拖太久，最多五天，」他強調，「最多五天，不然我不擔保妳們會同步到哪個地步──今次應該說得很清楚了吧？」

真是小心眼，肯定記恨我指責這些高人總不把話說清楚，才故意補加這麼一句。還要我順道找找那女生的來歷咧，就算FACEBOOK再厲害，連幾十年前的小學同學也能找到，好歹彼此都是有共通點，大家素不相識，怎樣亂逛亂晃，也沒可能剛巧碰到吧？

「鬼通常在哪裡流連？」

「陰氣重的地方。」我直覺地回答，不過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麼？

「還有呢？」

「墓地？」

「還有？」

「他們過世的地方……」一下子，我明白這傢伙這問題的用意──這些所謂高人真的不乾不脆熱愛猜啞謎，明明剛剛還記恨我指責他們說話不清不楚──假設一般鬼魂不會亂跑，待在自己生前最留戀或過世的地方，而我是在學校裡回宿舍的小路上遇見她的，那會和曼特洛有所關連的人，不外乎也是學生和教職員，「她會是曼特洛的學生？」

果然沒錯，那傢伙露出可謂欣慰的微笑，什麼呢，自己愛拐彎抹角，還好意思嫌別人腦筋駑鈍，「搞不好她是妳們學校那近乎詛咒的傳統下的受害者。」

「不是，她並不是其中一位受害者。」我直接否決他這個猜想。女王蜂本身是自己認識的，其餘三位受害者我都見過相片（託室友八卦與媒體整合資訊唯恐不亂之福），即使她們外表並非全是大美人，但就是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，閃閃生輝，讓人印象深刻，決不像女生那樣如路人般平凡。

「或許是她連自己也快完全忘掉的關係，也或許她是還未被發現的受害人，當然，也可以如妳所說她根本和那些兇案一點關係也沒有，」這樣無稜兩可的說法有什麼意義呢，我不以為然，他微笑說，「至少範圍已縮窄了不少，假如真的有學生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，總會有人說的。」

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。

這個道理我明白。

「我想，說不定真的能挖到那女生的來歷。」室友凝著眉頭，似乎從不知何時開始，她便想到些什麼，才沒有參與她熱衷的怪力亂神之事──該不會她八卦的功力已達到萬事通的境界，連女生的身份已有眉目了？



－TBC



後記：
很久以前就寫了一半，只是最近只想看動畫或綜藝節目Orz